如今的吆喝,全然没有昔日吆喝的韵味,有些搞推销的,还径直走进人们家中,软磨硬缠,叫人心烦,与昔日诚心吆喝的本分手艺人、买卖人比起来,有着天壤之别。
稍稍上些年纪的人,都会对乡村吆喝声留下深刻的记忆:缭绕着炊烟的乡村还是一片静谧,一声或高亢、或婉转、或悠长的吆喝,随即引来全村的鸡鸣犬吠,人欢马叫,而吆喝也会由此开始此起彼伏,不绝于耳,形成一曲动人的乐章。
吆喝,想来应是广告的原始雏形,它是走街串巷手艺人、买卖人的发明创造,意在用于吸引招徕顾客。
同一行当的吆喝约定俗成,行当不同则音韵各异。
锔匠的一声吆喝分成三节:“锔盆啵——锔碗——啵,锔——琉琉盆——啵!”三节的啵字都用询问的 语气,听来恰到好处。
卖小鸡的吆喝悠长而又抑扬顿挫:“小鸡儿——了嗬,卖小——鸡儿了嗬。
”前一句拉长“鸡”字,后一句拉长“小”字,两个“了嗬”一出口则戛然而止,像乐曲中用了休止符,也是精妙无比。
一出革命样板戏《红灯记》让“磨剪子来戗菜刀”的吆喝声传遍了全国;其实在我们这一带,行家的吆喝是“戗——剪子来,磨——菜刀——”。
有些行业不靠吆喝,而是使用器具让其发出声响。
像染布的用皮拨浪鼓,卖香油的用铜拨浪鼓,扎笤帚的是用一挂铁片串在一起,发出唰唰的声响,我却至今叫不出那响器的名字,卖豆腐的则是用木棒敲着梆子,连续不断地发出有节奏的声响“梆——梆梆”,小时候常跟着喊“卖豆腐的,敲梆梆,豆腐渣子当干粮”,叫人家哭笑不得。
有的则吆喝和器具并用,以增强效果。
卖雪花膏的一边摇着清脆悦耳的手铃,一边清脆悦耳地吆喝,“零——打的雪花膏!”卖小百货的摇着兼有小鼓和小锣的“货郎子”叫卖“洋针洋线洋袜子,牙刷牙膏牙缸子……”收破烂的则当当敲着大铜锣呼唤“拿破铺衬烂套子来换细碗儿,拿碎铜废铁来换细碗儿——”吆喝声和击打声相互交融,相得益彰。
吆喝声大都名副其实,干什么,卖什么就吆喝什么。
但也有例外。
吆喝“甜杏”的,卖的可能是酸杏蛋子;吆喝“鲜桃”的,也可能是烂桃一筐。
这也应了“王婆卖瓜、自卖自夸”,“卖瓜的不说瓜苦”一说。
也有根本不用吆喝的,木匠、瓦匠都坐在家里等人去请。
錾磨的“小石匠”却是用褡裢背着锤子、錾子到有石磨的人家找活。
铁匠一进村,找个背风的地方支起洪炉,大锤小锤一阵叮当,便会引来一群人,聚在一起看着红红的炉火和黑黑的脸膛,议论着手艺巧和家什妙,铁匠的买卖也立时红火起来。
如今,乡村的吆喝声成了逐渐消失的风景,有些行业,诸如锔盆子锔碗之类,早已不复存在了。
确实需要吆喝的也不再直着喉咙干吼,而是事先录在手提喇叭里,到时一摁开关就“换大米换大米换大米呀,换大呀米”的吆喝起来,一点不误业主吸烟喝水嗑瓜子,说话拉呱谈生意。
有的连音也懒得录,到一个村先找到干部,用村里的广播喇叭喊几声卖“糖炒栗子”“新疆葡萄干”的来了,在村十字路口,都来买呀!全然没有昔日吆喝的韵味。
有些搞推销的,还径直走进人们家中,软磨硬缠,摆出不卖给你点东西誓不罢休的架势,叫人心烦。
做的也是一锤子买卖。
与昔日诚心吆喝的本分手艺人、买卖人比起来,有着天壤之别。
乡村吆喝声已然远去,叫人留恋,使人回味无穷……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