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的父亲因为霍乱去世了。
年轻的我紧紧依偎在外祖母身边,害怕而又不安地看着母亲哭泣。
真是祸不单行,伤心过度的母亲刚生下的孩子也夭折了。
好象再没有什么可以留恋的了。
处理完一切,我跟着外祖母和母亲乘船到尼日尼的外祖父家去。
外祖母是个慈祥而善良的人。
她讲起话来又亲切,又快乐,又流利。
从见到她的第一天起,我就和她要好了。
在船上,她给我讲故事。
声音很低,很神秘,她俯下身子凑近我的脸,睁大了眼珠儿注意地看着我的眼睛,就仿佛往我心里灌输一种使我振奋的力量。
每次听她讲完,我总是要求:“再讲一个!”“好吧,阿辽沙”。
她总是痛快的答应了。
外祖父家到了。
无论这家的大人还是小孩,我都不喜欢,我觉得自己在他们中间是陌生人。
特别使我不喜欢的是外祖父,"我"在他身上立刻闻到敌意。
外祖父家里,弥漫着人与人之间的炽热的仇恨之雾,大人都中了仇恨的毒,连小孩也热烈的参加一份。
外祖父开了染坊,两个舅舅也在染坊干活,并雇了一些长工。
母亲的到来,使两个舅舅担心她会分走本属于他们的一份家产,于是便闹着要分家。
我觉得祖父的脾气很坏;他不论和谁讲话,总是嘲笑人,欺负人,摆出挑战的神气,极力惹对方生气。
来了不几天,外祖父就逼着我学祈祷。
不久,我就挨了外祖父的一顿鞭打。
大人们巧妙地使布料变色,这使我觉得好玩,当我把一块桌布的边缘刚放进染桶时,家中的长工茨冈飞奔过来,阻止我。
连外祖母也惊叫一声,甚至哭了起来。
我知道闯祸了。
当天晚上,外祖父推开外祖母的阻挡,把我抱到长登上。
我在他手里挣扎,拉他的胡子,咬他的手指。
这使他更加狂怒,只听得他粗野地叫喊:“绑起来!打死他!……” 我失去了知觉,接着就病了一场,趴在床上躺了几天。
生病的那几天,是我一生重大的日子。
在这些日子里,我大概长得很快,并且有了一种特别不同的感觉。
从那时起,我怀着不安的心情观察人们,仿佛我心上的外皮给人撕掉了,于是,这颗心就变得对于一切屈辱和痛苦,不论是自己的或别人的,都难以忍受的敏感。